秋日里的独白
前言:这是戏剧课的一次独白作业,我顺便也当成日记放在博客里了。
我还依稀记得,上一次动手写日记是在暑假中期的时候。距今约摸着有三个月的时间了。三个月之间,昼短夜长,霜飞露打。每到九十月份萧索的时候,我就常常感叹难怪古人要说 “常恐秋节至”,在京城居住的这几年,此番感觉愈加强烈。如今靠近年关,百般杂事也都到了 “秋后算账” 的时候。一想起这些,愁容就爬上了眉梢,高兴不起来。
大约从夏天起,每日通勤的路上,我就会开始留意身旁花花草草的变化。上半年早些日子,与友人同去植物园郊游的时候,才猛然发现园子里的春色竟要更加浓烈一些。起初,我时常看见一些我也叫不上名儿的小花,倏忽地出现在路的转角处,惹得我一阵侧目。园子里的春天是浸润在花彩之中的。而后,我也慢慢开始把这些花儿的名字学了去,有时候是去查一查图鉴,有时候是同行的朋友们帮忙指出。渐渐地我也算是摸了一小半这里的花草品种了。秋日里园子里开的花便少了,但不是全然消失,也有紫菀、糯米条还有香水月季这些品种,逆着时节打苞。比如上周,在去食堂的路上,我就看见了竹叶菊,一簇簇矮矮小小的白花,花瓣稀疏慵懒地横插在金黄色的花蕊四周,就这样兀自在路旁开着。我留心拍了下来,回去仔细欣赏,越觉得奇妙——像是一幅油画一样忧伤而又悲壮的色彩,让人不禁想起了魔戒里法拉米尔出行前,城中的百姓们满怀悲伤地给战士们撒下永志花的场景。
至于我为什么会突然联想到这个场景,谁也说不清楚。事后我满心欢喜地把照片分享给朋友们看时,大多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回一句 “真好看啊” “某君的拍照水平又提高了” 云云。于是便不再去理会。但是心头笼罩的阴云确是真实存在的,长此以来,挥之不去。理论上来说,作为大学生,至少应当是 “朝气蓬勃” “向上的一代”,可是从最近我爬起床来的时间来看,实在是和这些词沾不上一点边。烦躁或者焦虑时,我就会去睡一觉。我常常对所谓 “教授” 的话感到不那么公平,我并不觉得有些事情一定要和年龄扯上什么关系。这里面首当其冲的就是迷茫和焦虑。
到明年这个时候,我就要面临着人生中另一个重要的选择了。本科毕业之后,我该去哪里……看着身边的同学们好像都有了归宿的方向,有的也和我一样迷茫,有的不是——至少看起来不是。但是成年人很难像孩子一样产生所谓幸灾乐祸的情绪,人们往往只关心自己。有时候我想起曾经做的那些事,悔恨光阴的虚度;有时候手头的工作进展不顺利,毫无头绪,又会难免质疑自己,是否适合这份工作,有没有研究的天赋,又或是我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。“乱我心者,今日之日多烦忧”。
比职业规划焦虑更可怕的是人生目标的迷茫。我一直以来认为自己是一个随性的人,常常不给自己定一些硬性的规矩,往往随着生活环境的改变,让 “他人” 给我定下生活的目标。有时我觉得这是我适应性强的优势,现在我却慢慢为此而苦恼。我到底在追求什么呢? “人应当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。” 目力所及的地方,何处让我感到诗意?我只看到了生活的重担,朋辈的攀比,那些所谓的光鲜亮丽的人或事背后肮脏的内幕,普通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生命价值不得不卑躬屈膝,服从于社会法则。现在,即使是 “活出生命的意义就好” 这种空话也完全没办法触动我了。一方面我这样想着,一方面我又不停地督促自己压制类似的想法,放弃对卓越的追求,只要尽力做好手头的事情就行,哪怕因此逐渐沉沦成为了一个普通人,以后也未必就不会感谢今天的决定。
我感到自己像一滩流水,在路上默默地走着,适应着各种形状,从来不会以浪花来抗议。我走了多长时间?我甚至不知道,我究竟是从山川奔向大海,还是从哪户胡同里的澡堂淌向污水处理盖。
天黑了,该去吃饭了。今天再去看看可怜的竹叶菊是否还在冷风中活着。回来无事,那便睡一觉罢。
壬寅年九月廿五 黄昏 于清华园
王文琦